正常小呆

【刺耳的咆哮】第12章:盲人与银行家(上)

今晚会把12章更完。

本周加更!第十三章周末随机掉落!


一大清早,夏洛克在哈德森太太醒来的下一秒钟敲响了她的屋门。

“噢!早啊,亲爱的,一切安好吗?”

“好,好,好得很,都很顺利。有空吗?”

他没等到答案就往前迈了一步,哈德森太太连忙闪到一边,生怕自己挡了夏洛克进屋的脚步。

“有空,闲得很,”哈德森太太说道,一路跟着他进了厨房,“才准备要出门。今天超市在搞疯狂星期五。”

“好极了,”他毫无兴趣地接道。“别担心,花不了多久。约翰和我等会儿要出门,给他自己选一个手机,但是首先……”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那一叠纸,把它们放到了厨房桌子上,又拿出一支蓝色钢笔。

“这是什么?”

“好吧,我最近在考虑”——在下楼之前,他已经把这段话在脑海中排练了一整个晚上,而昨天整整一天他都在起草这些文件——“有鉴于我工作的性质,这种可能性,无论多么渺茫,其仍然存在,即我在未来的某个地方可能会发生某些意外,而最近的事件迫使我重新评估我的遗产,并且认为我可能需要,或者更确切地说,非常肯定地需要,一种应急措施,以确保在这种不太可能发生的情况下,我的所有事务都得到妥善管理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是约翰。如果我死了,我需要确保他不会被另一个糟糕的监护人或收容中心带走。我想要向他保证无论发生什么,上述事情都绝不会发生。”他拿起笔来,伸手递给她。

而她甚至没有抬起手来。“夏洛克,”她话说得很慢,眼睛一直盯着那些文件,“你不会是想……”

“你是最合适的人选。约翰认识你,喜欢你,而更重要的是,他信任你。而且这样的话他就能继续待在贝克街了。这是完美的解决方案,万一发生最坏的情况。”他在她面前晃着钢笔,催着她签字。

她挤出了几声干笑。“这太可笑了。你身体结实得像把小提琴!头脑灵活得像根鞭子!你不需要这个。”

“大概率不需要,但以防万一。”

“夏洛克,我已经到了豁免的年纪了。我已经是一个老太太了!我这把年纪已经不能再接收一个被监护人了!”

“的确,我和约翰几乎一定能比你活得久,但这不过是以防万一!豁免不意味着禁止。这也不是说现在就要把看护权转让给你。这不过是确立一个过渡期监护人的应急预案而已。很多人都会办理这些。”

她张开了嘴,但是过了好几口气才说出话来,“我很抱歉,但是我不能签字。”

夏洛克惊呆了,直直地盯着她看。他预料到了她会说一些诸如“噢哦夏洛克,你绝不会死掉的”的陈词老调,但是到最后,他很确信她会高高兴兴地签上名字,一如既往地准备好了开开心心地满足他的需求。他从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个直截了当的拒绝。

“你当然能,”他说。

她摇了摇头。

“我们现在说的可是约翰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,又捂了捂嘴,最终停在了胸口。

“你……你不喜欢他吗?”

她的神情严肃了起来。“别这样。我爱约翰。他就像我的家人一样。但是我……那麦克罗夫特呢?他还年轻,非常可靠。显然他是个更好的人选。”

“麦克罗夫特!那我很快就能在狗舍里看到约翰了!”

好吧,也许那不是真的。但是麦克罗夫特!为什么哈德森太太变得这么难对付呢?

“我很抱歉,夏洛克,但是我,我,我真的签不了这个。”她拿起那些文件,把它们推到夏洛克胸前。然后她把他调了个个儿,用手肘推着他退到前门。然后她在他身后关上了大门,在那之前,她说,“别告诉约翰我拒绝了。”

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门廊里,无比震惊,满心疑惑,为约翰感到十分伤心。他以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,一件好事,为了保障约翰的幸福——从今天直到未来,以免什么意外发生。如果她去世了,他会再找别人。哈德森太太怎么会拒绝他呢?

那他还能去找谁呢?麦克罗夫特当然不在备选名单上。他显然对夏洛克被监护人的选择十分不满,即使他愿意,夏洛克也绝不会把约翰交到这样一个怪胎手里,他一定会把约翰送到乡下宅子里,从此再不过问。雷斯垂德?不行,这个人这一段时间以来都相当浑蛋。麦克?他是个正派人,对约翰也不错。但是对一个你欠过人情的朋友的央求履行职责是一回事,对他的被监护人承担永久性的职责完全是另一回事。除此之外,他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被监护人。再让他们接手另一个,这个要求未免过分了。

夏洛克陷入沉思,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可靠的朋友。他郁郁不乐、坐立难安,于是折起了那些文件,回到了公寓。看来,早餐前终归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**


破获这个连环杀人案似乎让夏洛克的被监护人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,他观察到了。约翰看起来——人们怎么形容的来着——更轻盈了。就好像他在自己的身体里呆得更舒适了。夏洛克无法具体地量化它,但是变化仍然显而易见。可能是他的下巴抬得高了一点点,可能是他的背挺直了,可能是他的肩膀更放松了。交谈当然也容易多了。还是不流畅,不是全盘托出,闲扯八卦或者语带机锋,而是舒适,愉悦,甚至让人享受其中。有时候,谈话甚至是约翰先发起的。  
  
还是先生和福尔摩斯先生,但是每次只会说起其中一个。  
  
“您从哪儿弄到的这个野牛头骨,先生?”  
  
“哦,那个我已经买了好几年了,”夏洛克蜷缩到他的椅子里说道,翻看着那些材料。“我在查一个入室盗窃案的时候在一家当铺里看见的。我觉得它一定能惹恼麦克罗夫特,所以我就买下来了。”他抬头透过A4纸边缘看向约翰,约翰正坐在扶手椅上,膝盖上摊开了一本带插图的天文百科全书。他终于敢打开书架了。“十分奏效。”  
  
约翰微笑了。  
  
因为约翰这些日子里笑得越来越多了。不是夸张的露齿一笑,也不是扬起嘴角的灿烂微笑,也从未发展成开怀大笑。约翰的微笑要更柔和,总是闭着嘴巴,很克制的样子,但是它们点亮了他的眼睛。夏洛克喜欢看到他的笑容,总是积极地想各种办法激发它。这着实花了他不少心思。  
  
比如,约翰喜欢听故事。夏洛克的故事。电视和电影他也喜欢,但是只要夏洛克开始讲故事,他就会一动不动地坐好,全神贯注,沉浸其中。所以他就讲那些他探过的案子,从犯罪手法到破案过程,每一步都让约翰先猜一猜。  
  
他发现了约翰的另一个喜好,就是夏洛克的小提琴。有一天,夏洛克注意到了他的琴盒被动过了。没动太多。只是被放到了一边。可能是约翰在打扫的时候,把它搬到了一个更显眼的地方。他的注意力被琴盒吸引了,当时又没有别的事情可做,于是决定弹奏一曲。夏洛克有点想弹一首帕格尼尼。他调好琴弦,给琴弓抹上松香,开始了《第24号随想曲》,曲调轻快,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熟习了,而直到现在他也一直很喜欢弹。约翰在他开始弹的时候还在楼下和哈德森太太一起,很快就回到了公寓,却只是在门外驻足,倾听,仿佛他不忍心打断夏洛克的即兴独奏,直到夏洛克举着一张纸条,想必帕格尼尼阁下见了也会对此赞赏有加,上面写道:“约翰,进来坐下听。”  
  
从那一次起,奇妙的事情就发生了。约翰开始要求他演奏了,虽然不是通过言语的方式。这说起来有点好笑:他用的是信号(或者夏洛克把它视作信号)来把夏洛克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乐器上。这就好像是在提醒他弹奏,但不是像他妈妈曾用过一次的那种刺激战术。有时候,约翰会通过把小提琴搬到视野更好的地方来释放信号;有时候,他会把乐谱架悄悄放到桌子旁边,而不是折起来收到它的小角落里;有时候这甚至如此明目张胆——他会把夏洛克的乐谱公然摊开在架子上。至于夏洛克,一贯的善于观察,从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暗示,并且乐于纵容他这样做。而他自己,则无比享受这种无言的交谈。如果约翰感到自己无法畅所欲言,至少他找到了一种表达心声的方式。  
  
“我喜欢那一小段,”夏洛克一曲终了,约翰说道。“您用手指弹的那一小段。”  
  
“每一小段都用了我的手指,”夏洛克说,咧嘴一笑。  
  
“是的,但是那段很快的——”约翰弯着食指和拇指在空气中飞快地来回比划了两下。  
  
“啊,你是说颤音。”夏洛克提起琴弓,在弦上拉了个颤音。  
  
“是的,就是那个。”约翰脸上又浮起了那个他专属的小小微笑。  
  
“你想要试试吗?”  
  
那个微笑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他抬起的眼睫毛。“哦不,先生。我能跳过这一步吗,别的我也不行。不是,我只是喜欢听。”  
  
“没门儿,过来。你会发现小提琴是比大多数人说的要更亲切的一种乐器。”  
  
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,他教约翰用左手拿小提琴,用右手拉弓,教他每根琴弦的位置,教他如何正确地拉弓,以及怎么拉出颤音。约翰是个十分宽和不计较的人,但当夏洛克的指导结束,他终于能把小提琴还给主人时,似乎还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。不过夏洛克还是很高兴看到他不仅用言语,而且用行动实践了他的好奇心。这是生活满足的标志。  
  
而对夏洛克而言,在他舒适的公寓里,一切都慢了下来。雷斯垂德,显然很守信用,再也没给他打电话或发短信提到任何新的案子。他不得不从他那儿哄骗出了毒丸的测试结果(约翰是对的),即使这样,雷斯垂德也只是吧结果用短信发给他。他不得不从报纸上了解杰夫·霍普的案子的进展(报纸上夏洛克作为顾问的名字只短暂地出现了一次),还有雷斯垂德正在处理的另一起案件,萨里的一起汽车爆炸案,表面上是几个反社会激进分子干的,造成了两人死亡。然而,他的手机从未响起过。  
  
所以他转向了自己的网站,访问量似乎比之前更少了,哪怕他的名字又在报纸上出现了一次,哪怕他刚刚上传了那篇有关247个不同种类烟灰的最新绝妙研究。但是无人问津。老天爷啊,伦敦这段日子怎么能如此无聊?  
  
星期二晚上,一封老朋友的邮件终于拯救了他。好吧。其实算不上朋友。只是一个胆敢用这种厚颜无耻的话给邮件开头的家伙——  
  
老兄,近况如何?离咱们上次小聚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。  
我听小道消息说你现在是伦敦场的顾问。真的吗?厉害啊。银行里出了点“小事儿”——有点奇怪,可能涉及犯罪。希望你能帮我处理一下。  
请顺道过来一下。不必多说。全靠你绝对专业的判断力了。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塞巴 
  
老兄,是这个吧?还有什么,塞巴?考虑到他们的过去,这可真荒唐啊。上大学时,他们寝室在同一层,只隔了两扇门。尽管这两个年轻人都家世显赫,公学出身,父亲也都在政府任职,可是他们相处得并不融洽。夏洛克聪明而深居简出,为自己赢得了怪人的名声。塞巴斯蒂安机灵但懒惰,依靠他的家族关系,相当数量的贿赂以及霸凌来完成学业,而他的周末都消耗在从女孩肚脐上喝香槟上了。也就是说,他和艾琳·艾德勒十分处得来。他甚至给过夏洛克相当诱人的报酬,就为让他替考化学测试,但他失算了——夏洛克从来没有被金钱或肉体吸引过,甚至提起它们都觉得乏味。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,塞巴斯蒂安说他是一个瘸腿怪胎,如果他没记错的话(他当然没有)。  
  
不出所料,威尔克斯大学一毕业就进入了金融行业,没过多久就从普通员工中脱颖而出,青云直上,而且据大家(他没主动问过)所说混得相当不错。他们十二年来从未有过交集,而他觉得这样很好。  
  
他环顾四周。约翰不在这儿。哦!他一个小时前就下楼找哈德森太太了,因为她正在给卧室贴新墙纸,他主动要求帮忙。这要花多长时间?他能不能直接下去把他偷走?反正门不是开着呢吗?  
  
他走出门去,一路拿着他和约翰的外套,刻意加重脚步示意他要来了,然后自己走进了她的房间。  
  
“哦,夏洛克,你觉得怎么样?”他把头探进卧室门时她开口说道。“是不是很不错?我以为这些条纹很难对齐的,但是约翰的手可真稳。”  
  
“是的,不错,”他客套一句。“约翰,我电脑上刚来了一个案子,没准儿会有趣。这次可能没有毒药或者连环杀人案了,不过你想来吗?”  
  
夏洛克一进屋子,约翰就从他的糊墙大业前转了过身;现在,他的头扬起了一点,眼睛闪闪发光。是的,绝对很感兴趣。夏洛克不得不控制自己不要笑得太过明显。  
  
“那哈德森太太怎么办?”约翰礼貌地问。  
  
很明显,她只是在利用你,夏洛克苦涩地想。“我探案的时候一般不带上她,”他打趣道,“不过如果她想来的话……”  
  
“哦去吧去吧,”哈德森太太说,“我们可以之后再干。实际上我可能也要出去一下。拜访一下特纳太太和耀西(注:名字源于游戏《超级马里奥》中的一只恐龙)。”  
  
哦,是了。耀西,隔壁的被监护人。完全不及约翰万分之一的有趣。  
  
“好极了,很好,约翰,这是你的外套。”  
  
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***


塞巴斯蒂安·威尔克斯是金丝雀码头(注:伦敦金融区)沙德桑德森银行的高级交易员,可能是夏洛克在伦敦乃至全英国最不想去的地方。白领犯罪极其无趣,大多数都可以轻松归入两类:诈骗和勒索。除非最后导致了谋杀,否则夏洛克几乎从没参与过,更没有兴趣。可是威尔克斯说了奇怪,他希望事实真能如此。  
  
他领着约翰穿过旋转玻璃门,进入宽敞的大厅。但是就在约翰通过身后的金属探测器的那一刻,警报声响起,他的手镯闪烁着警示性的橙光。他立刻停了下来,看着夏洛克,好像在寻求帮助。  
  
“哦,得了吧,”夏洛克呻吟一声,转向那两个踱步过来的保安。“先生,他是您的被监护人吗?”  
  
“是的,他是我的人。”他怒气冲冲地拿出钱包翻出了自己的监护人ID。同时,另一个保安正扫描着约翰的刺青,让他的手环停止闪烁。  
  
“这一个已经标记过了,”这个保安说,边查着他的表格。  
  
“标记过了?”夏洛克重复道。“这天杀的是什么意思?”  
  
“等等,这是很久之前的标记了。已经过期了。先生,请记住未经允许,被监护人不得进入银行,除非有他们监护人的陪同——”  
  
“那你觉得我该死的算什么呢?”  
  
“并且必须保持全程陪伴。如果您需要在这里打开保险箱,前提是您的被监护人必须去大街上等您,或者被移交到临时安保处,之后您可以去那里认领他——”  
  
“他不会离开我的视线,”夏洛克道,“我是应邀前来,不是处理个人事务。现在让我们过去。”  
  
履行完职责之后,保安退到了一边。夏洛克摇了摇头,意味深长地看了约翰一眼,示意他别理他们,只管跟上自己。尽管局促不安,约翰还是听从了他的意思。他们乘坐自动扶梯到达了接待处,夏洛克表明身份,然后走入电梯,按下第二十九层的按钮。  
  
“摘掉手环,”随着电梯向空中升去,夏洛克开口。  
  
“我可以吗?”  
  
“摘下来吧。你现在不是在公共场合,把它们交给我。”说着,他摊开手掌。约翰把手环摘了下来,又迟疑地看了一眼(他以为自己被人耍了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目光),把它们放到夏洛克手里。他顺手把它们放到了大衣兜里。  
  
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了,一个女人站在一旁迎接,把他们引向了威尔克斯的办公室。到了那里,夏洛克背着手站着,决意做出一副百无聊赖(绝非万分着迷)和被迫营业(绝非急不可待)的样子。他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扬起眉毛表示不屑,以防情况需要。  
  
但是威尔克斯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,对他们表示热烈欢迎,甚至有点谄媚,“夏洛克·福尔摩斯!”  
  
他穿着一套深蓝色西装,剪裁完美,至少价值3000英镑,领带是法国蓝白犬牙花纹丝绸,下面是一件价值700英镑的蓝色细格纹白色衬衫。他的发型看起来十分随意,但仍然带着商务气息,可能又花了他300英镑。他看起来还是在对着夏洛克,还有整个世界,挥舞着他的钞票。  
  
他们握了握手,夏洛克瞥见了他的伯爵手表。环球旅行,每月两次,他想,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提起它,刺激他一下。威尔克斯快活地继续:“你好啊,伙计,多久没见了?从我上次见到你算起,有八年了吧?”  
  
十二年。他装都懒得装。夏洛克强忍着朝他这强装出来的熟络翻白眼的冲动。  
  
“你好啊,塞巴。”是不是很讽刺?谁在乎呢。“这是我的朋友,约翰。”  
  
威尔克斯瞥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约翰,瞬间震惊得瞪大了双眼,几乎语无伦次,“朋友?”  
  
“被监护人!”约翰说道,尽管这是一声惊呼,可他嗓子里再没有多余的空气让其转为大喊。夏洛克吃了一惊,对于约翰完全没有必要的申明身份略显失望。他转身看去,只见到约翰低垂着头看见地面,双脚向后磨蹭着,仿佛想要把自己藏在夏洛克身后,躲开威尔克斯的视线。  
  
塞巴斯蒂安·威尔克斯还在盯着他看,目瞪口呆。“你的被监护人?”他重复道。“这是你的被监护人?”  
  
“是的,先生。”约翰低声说,此时夏洛克满带敌意地补上一句,“有问题么?”  
  
“呃。”威尔克斯咽了一口口水,然后摇了摇头,好像在拨开迷雾。“完全没有。所以你给他起名叫……约翰。”  
  
“是他给自己起的名字。我们可以开始了吗?”  
  
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,他们开始谈起了威尔克斯叫夏洛克过来的原因。显然,这里发生过一起入室盗窃:留下了一点涂鸦,但没有丢东西。他更关心的是他们的安保漏洞,而这就是夏洛克受命要解决的问题。  
  
夏洛克试图把自己的热情转到到谜题上来。他喜欢谜题,而密室是他的最爱之一。可是他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。首先,威尔克斯的眼睛一直心烦意乱地瞟着约翰,好像对约翰的出现很不高兴,这让夏洛克很恼火,他连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好好对待一个普通的被监护人都做不到——好像他没有自己的被监护人似的!但更扰乱夏洛克注意力的是约翰本人,因为尽管他沉默寡言,不动声色,但肯定有哪里不对劲。  
  
夏洛克和威尔克斯谈话的时候,约翰就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。安静,然而浑身僵硬,几乎和夏洛克第一次在狗舍看到他的时候是同样的姿势——他双手在膝盖之间紧握,脖颈僵直,眼睛低垂。他哪里不舒服吗?这似乎不太可能,鉴于他几分钟前还十分健康。是难堪吗?夏洛克以为自己在为约翰着想,把他的手环摘下来,这样他能显得更,好吧,更普通。他的意思是,可以混入人群之中。但是约翰一直沉默不语,除了刚刚,他声称自己是一个被监护人。他是不自在了吗,一想到自己没被当成被监护人?被人当作夏洛克的朋友,一个和他平等的人,这样是不是让他感到不安呢?他那有趣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?  
  
“我带你去看监控,”威尔克斯说,从办公桌下站起身来,夏洛克注意到他投给了约翰古怪一眼,然后重又挂上那副面对着夏洛克的谄媚笑容。“我们走吧?”  
  
“好的,我很乐意四处看看。看看能有什么发现。”  
  
他们走到安检台查看监控录像,没有拍到闯入者,只拍到了他破坏行为的后果:银行某位创始人的眼睛上出现了一道黄色喷漆。然后他们去看了涂鸦。约翰一直跟在后面,离他们两步开外,尽量躲得远远的。  
  
夏洛克久久地盯着这幅被毁掉的画和旁边那个奇怪的符号。他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。然后转过身,扫视地面——范围尽可能大。如果有人站在那里,他能看到什么?这间小办公室和里面的画能有多少价值?  
  
“在这儿等着。”他说,转头出去侦察。  
  
他把威尔克斯和约翰留在了办公室,自己走进外面的一个个小隔间里。透过敞开的门道,他在地毯上闪转腾挪,努力寻找一个绝佳的观测位置,既能看进房间,又能看清楚那幅画。谁能看见它,谁?他不停地移动,不顾周围工作人员好奇的目光,来回飞奔,上上下下,去看他视野中的东西,他视野中的一切。碰巧的是,在整个交易大厅里,他只有在一个地方才能完美地看到这幅画。他转过头,看到了门上的铭牌:爱德华·范孔。一个很好的出发点。他把铭牌顺了出来藏到了自己兜里。  
  
当他回到办公室向威尔克斯宣布他的发现时,他看到威尔克斯的手搭在约翰的肩膀上,一脸担心地紧锁着眉毛。“福尔摩斯,我想你的被监护人可能生病了,”他说。  
  
“约翰?”  
  
的确,约翰看起来糟透了。他的脸色煞白,却布满了汗珠,右手紧握,死死地抵住左侧身子,努力想阻止身体的颤抖。  
  
“那我把他交给你了。”威尔克斯说。“最好带他回家吧。你有进展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,呃,夏洛克?”说完这句,他就把夏洛克和他的被监护人留在这儿自己离开了。  
  
又只剩他们两个了,夏洛克靠了过去,“你还好吗,约翰?”他问。  
  
约翰的头迅速地点了几下,但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,紧得让他说不出话来,也无法回应夏洛克的眼神。他似乎在屏住呼吸。  
  
“我可以去一趟洗手间吗?”  


Chapter12 TBC

评论(10)

热度(62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 正常小呆 | Powered by LOFTER